去東南亞讀博的高校教師:最末位的選項,“不得不”的選擇
理科大學的入學申請標準不高,雅思只需要5分,遠低于實際上課的難度。導師的回答是,學校希望對學生“寬進嚴出”,給更多人改變自己學歷的機會。
馬來西亞全球教育服務中心發布的數據顯示,2021年中國留學生的數量是前一年的2倍多,從8876人漲到19202人,占總留學生的比例也從42%升到了63%。
(本文首發于2022年9月15日《南方周末》)
責任編輯:吳筱羽
2021年3月,中國留學服務中心發布疫情期間留學認證的補充說明,指出部分國家的高校和中介以疫情為借口,不斷推出各種在線課程,通過降低錄取條件、畢業要求或縮短學習時長等方式大量招收中國學生,并聲稱不需出國就可以輕松獲得海外文憑。
在馬來西亞待了兩個多月后,徐妍第一次看到那里的海。2022年7月末,趁著學校假期,她和朋友去了趟一百多公里外的馬六甲。
徐妍2020年碩士畢業,拒絕了新疆一所高校的教職后,她決定申請馬來西亞高校的博士。2022年5月,她從國內前往學校完成博士論文。出發前,徐妍做足了攻略,打算在雨季到來前去看海。
結果,導師給她設定了緊湊的論文進度時間線,旅行是絕對擠不進日程了。
除了應對畢業論文,徐妍還得應付朋友們不時發來的疑惑。有人問,老師上課會講中文吧?有人調侃,是不是旅個游,順便拿個博士?一開始,她會認真反擊。后來就“懶得說”了,“提問的人其實并不在乎真實情況怎么樣”。
新冠疫情以來兩年多,出入境人數大幅減少,東南亞留學市場卻“火”了。除了徐妍這樣為了謀求教職脫產讀博的人,多名中介均反映,在職的普通高校教師成了中國學生在東南亞讀博的主力。
一名中介描述起他們:大多是學校里的“普通人”,學術能力不足以進入一流高校任職,但也不愿躺平,還想往前沖一沖,拿到級別更高的課題、升到副教授,要么,跳槽去個比眼下好些的學校。
博士學位已經成為在高校系統發展的必要條件。而在受訪的高校教師看來,國內考博競爭激烈,又考慮到自己的學術水平和經濟條件,東南亞于是成了一種“不得不”的群體性選擇。
“寬進嚴出”
身處馬來西亞,來自國內社交媒體的個性化推送還是精準觸發了徐妍的焦慮。
比如,首頁推薦里有真假交織的傳言:2022年6月,邵陽學院引進23名菲律賓高校畢業博士的新聞發生后,廈門有高校招聘時已經拒收東南亞畢業的博士。
又比如,一些留學中介還在發布“包通過、包畢業、包認證”“兩年就能畢業”的宣傳廣告。
“根本不是這樣!”一提起這些廣告,電話里,徐妍提高了聲調,“但凡QS排名前500的高校,沒有能‘水’出來的?!?/p>
她正在為達到畢業要求發愁。
2020年8月,徐妍申請上了馬來西亞私立高校泰萊大學的博士,學制三年。在最新QS世界大學榜上,泰萊大學排名284位,拿中國高校做參照,榜上最接近的是中山大學,第267名。
疫情之下,徐妍在國內上了一年多線上課程。直到2022年4月1日,馬來西亞邊境重新開放后,徐妍才前往吉隆坡。這時,她已經在讀博二下學期,學校不再有課程安排。
剛結束的一個多月假期,除了短暫的馬六甲之旅,大多數時間,她都待在出租屋里,對著電腦分析數據、寫論文。首先,她得寫好小論文——按照畢業要求,至少得有一篇論文被Scopus數據庫(注:全球最大的文摘和引文數據庫)收錄。另外,博三開始了,畢業論文也得趕進度了。
自從博二開始,徐妍每個月要和主導師、副導師各交流兩次,匯報論文進度。每三個月還要向學校上交和導師見面的書面記錄。見面次數如果不達標,會被評定為“不滿意”,接著,學業警告就來了,連收兩次,會受到延期畢業半年的處罰。
在畢業論文上通關,則要完成三次答辯。按照學校規定,入學半年后就可以參加開題答辯,要求是完成論文前三章,包括研究問題提出、文獻綜述以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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網絡編輯:大山